来源:新浪旅游
1.山南
我们在拉萨的日子颇为逍遥自在,吃川菜住舒适的家庭旅馆出行则招三轮师傅,全然忘记了艰苦朴素的宗旨。如此这般腐败几日后,掂掂银子,觉得该赶路了。在火车上结识的老马同志已经不知疲倦地赶往林芝,回来后好一番感慨,当我们仍旧在拉萨城里闲逛的时候,老马又不知疲倦地赶往日喀则,回来后自然还是要唏嘘一番。受这种“行者”精神的鼓舞,再加上两位阿姨的邀请,Young和Shan终于从晾衣绳上取下衣服,收拾行囊上路了。
两位阿姨来自上海,小学教师,一个教英语一个教数学,一个五十几岁一个六十几岁。刚到拉萨的时候,起了高原反应,一病如山倒,整整卧床两天,不得动弹。起初得到这个信息的时候,Young和Shan都在心里捏了把汗,既然结伴,自然要好生照顾,却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岔子。谁想,一路走来,两位阿姨的体能与阅历却是令人刮目相看。
同行的第一站是山南,数学老师的笔记本上预习得很清楚,山南不可错过的便是桑耶寺、昌珠寺和雍布拉康寺。由于山南不在我们的计划行程内,所以如何去这三个寺只能跟着阿姨走或是跟着地图走了。一早起来,四个人匆匆吃过稀饭点心,便径直赶到长途汽车站。汽车上基本都是当地藏民,藏区特有的酥油味儿弥漫其间。英语老师是个健谈的人,干净大方,包着花头巾,戴着墨镜,很有点《末路狂花》里吉娜·戴维斯的味道。数学老师用牛仔帽挡着太阳,靠着车窗玻璃养神。汽车行驶在开往泽当的公路上,一路雅鲁藏布江为伴,江河湖泊林地牧场雪山,一幕幕风景在窗框里闪过,犹如无声电影。
车子本来行进得顺利稳当,却不料半路上路检司机因为超载被扣了驾照。好说歹说,乘客一起帮忙交涉,警察才同意先交罚款送完乘客再作处理。这样一波折,在路上耽误了好些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泽当镇,却发现先前应该在桑耶渡口下车然后搭船去桑耶寺。从泽当镇没有公交到渡口,只能包车或者打车去(这样就得牺牲银子了~)。而况去桑耶寺的船也不是时刻准备着的,所以桑耶寺只能放弃不去了。
就是在泽当镇,托两位阿姨的福,Young和Shan第一次喝了酥油茶,其味儿过嘴不忘,再也没敢喝第二口,咖喱饭虽然有些牵强,但要远远好过放眼望去都是油汤的面条。总之Young和Shan还是更乐意在西藏吃成都小吃,而不是地道的藏餐。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除了激昂地鼓励我们多尝试当地风味外,便是热情地摆出各种造型邀请我们为她们拍照。
从藏餐馆出来已是正午时分,太阳很晃眼。四人一行急匆匆奔赴下一个目的地。然而号称西藏历史上第一座佛堂的昌珠寺,却远不及想象中的规模,再者,昌珠寺的门票似乎也过高了。四人达成一致,不进也罢。于是乎,两位阿姨又开始马不停蹄地换姿势作表情,留影为念。本以为这样一路走来,两位阿姨的游兴会大减,谁想,刚出昌珠寺的门她们便开始张罗着去哪个小学校送本子铅笔了。想想本来不轻的行囊里还要装着这么多爱心,颇为不易。
正午的天,火辣辣的太阳,天高地阔。泽当到底不比拉萨滋润,出了镇中心就已经是很萧条的景象。路两旁都是庄稼地,四个女人一路向前,心情倒是平静愉快。从昌珠寺到雍布拉康寺可以坐公交前往,路程不远。雍布拉康寺作为西藏历史上第一座宫殿自然少不了一番典故传闻。现实的雍布拉康寺虽然让人难以与宫殿的印象相合,却是个风景独到的地方。
寺庙建在山顶上,山脚有当地牧民牵着骡马招揽生意。山虽不算高,山路却也不算平缓。走走停停,望望远方风景,上山的路其实是叫人赏心悦目的。雍布拉康规模很小,入口处的一排转经筒很是显眼,从远处看,烟雾迷蒙,映衬在纯净的蓝色底子里,很有点世外桃源的气息。寺庙后方经幡猎猎,从山顶眺望远处,绵延连亘的高山、一望无际的田野牧场尽收眼底。
从泽当折回拉萨,一夜好睡,转日从车站坐金杯前往当雄。去看传说中的圣湖纳木错。
2.当雄
当雄,地如其名,是个被神仙青睐的“好地方”,有着羌塘最肥美的牧场。当雄镇上并不大,两排店铺沿街摆开,Young和Shan以及两位阿姨下榻的地方便是街上一家名为“念青唐古拉”的宾馆。从长途车上下来步行5分钟就到了。宾馆隔壁有家四川菜馆(四川人开的饭馆遍布全国各地),味道不错,价格过得去。当日下午,搁下背包,四个女人又风风火火地出去闲逛了。
阳光依然耀眼,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草原,偶尔几处被云层遮盖的地方露出大片阴影。青草从牧场顺着山坡一直长上去,山脉与草场连成一片。环顾四周皆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山顶覆盖着积雪,更远处有雪山在阳光下曜曜生辉。脚底下一马平川,绿油油的的草地,也许是季节的原因,草长得不高。比起内蒙的绿色或许稍显黯淡,但是独特的高原风貌却是无与伦比。成群的牦牛散布在山坡与草地上,除了偶尔路过的牧民和卡车,这天地间似乎只有Young和Shan了。
于是Young和Shan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趟在这草场晒太阳,也许是难得的清静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膨胀成一种莫名的寂寥,Young和Shan因为一点小事突然吵得天翻地覆,似乎是从此愿与西藏为连理枝,不互为比翼鸟。最终的结果呢,是二十分钟的台风席卷过后,大地回复了往常的平静,二人的心情有点灰色,却互相多了份劫后余生的怜惜。故事往往这样发生,安宁背后总是潜伏着雷雨袭击,突兀的高潮过后,还是一般的轨迹。
3.纳木错
从当雄去纳木错需要包车,在拉萨的时候Young就联系了一位师傅,去纳木错之前此人非常热情,纳木错回来之后便懒得理我们了,为了帮朋友拉生意故意说回拉萨的车已经没了,所以此人的联系方式不提也罢,想包车的朋友在拉萨和当雄可以轻松找到服务更好价格更合适的师傅。
为了去纳木错看日出,一行人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由于天太黑,Young实在没见到什么风景,车灯照见的山路两边都是积雪。大概到了一个山口的时候,师傅介绍说这里海拔5190米,叫那根拉,是这一路上海拔最高的地方。当时四个人正昏沉沉的,谁也没在意,返程的时候已是中午,才真正见到了这个山口的壮观之处。Young穿着一件T恤一件外套就贸然拿了DV出了车门在山头上狂拍一通,五分钟以后Young就蜷在车里哆嗦了,外面气温超低,大风凛冽,不过Young的身体素质超好,这一段落一直被Young引用来作为健康体魄的佐证。
纳木错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咸水湖。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谁还会去想这些头衔呢,与爱人亲近的时候,管他是领袖领导还是头领,只知道他当时有多么温和温柔和温顺。纳木错,在那些骄傲的外表下,竟然与我这样的接近和亲密,不自觉的,不想多言语,不想多思考,不想多走路,只想坐在湖边,从日出看到日落。
然而,当太阳仿佛美女出浴般从湖面冉冉升起,眨巴了两下朦松的双眼,轻拂了下山头,暧昧地投下万线曙光,与司机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扎西半岛上溜达了半圈,由于Shan身体不适,大家便匆匆到帐篷旅馆与司机会合去了。
所谓帐篷旅馆,就是一个个藏式的毡房,排列得很整齐,但是据说条件比较艰苦。返程时司机又捎上两个前一天上纳木错的游客,他们在湖边过的夜,盖了好几层的被子倒也不算冷,看落日看繁星听夜里的湖水。这两人异常健谈,把自己的身世成长旅行经历挨个儿说了一路,羊八井分道扬镳的时候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另外有一个搞笑插曲,就是Shan在纳木错的公厕前被一个年轻藏民相中了,列举了种种理由要Shan留下来给他当老婆,而且口出狂言要拉出裤子拉链后面的东西展示一番。Young闻听此事,笑个半死,笑完后又气得半死,在这等神圣的地方居然有这样龌龊的举止,这样的方式是不是过于直接猖狂和猥亵了?Young也不打算再作考量,回去的路上,靠在窗边狠狠地欣赏了下沿路的风景,以补偿来时痴睡的缺憾。
4.羊八井
羊八井的温泉可谓闻名遐迩,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泳衣,要好好享受泡着温泉观赏雪山的美妙时光。心里越是期待,去的路仿佛越波折。回拉萨的车只肯在羊八井的路口停下来,无论如何美言相求,司机愣是铁了心不肯多挪一步。路边一问,当地人顺手一指,前方便是。Young望望前方,少说也有十万八千里。后来查了资料,资料称“温泉游泳池距离青藏路口大约还有8千米,可步行或在羊八井的运输站及青藏公路旁搭乘便车到达目的地”。当时,Young与Shan与两位老师对了下眼神,达成了一致:走。
这一走,可把四个女人累坏了。Young和Shan还算年轻有力,两位老师毕竟年过半百,然而她们的精神体能以及意志此时此刻才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看来在高原上负重行走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是一件让人望而生畏的事情罢了。
羊八井的草原和当雄的草原长相类似,只是此处牧民的毡房似乎更多了些。行走其间,虽然有些辛苦却多了些难得的行走乐趣。两个骑马的藏族孩子挥着马鞭跟了我们一段路程,后来居然名借实抢地将英语老师的伞给拿了去。无论如何,总算在天黑前赶到了温泉,匆匆换上衣服便迫不及待地下水了。殊不知,在高原泡温泉是件耗体力的事,泡得越久,人越没劲儿,但是这样的享受又不愿草草了事,于是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回拉萨的事似乎有点悬了。
站在温泉游泳池大门处换了无数招手的姿势,车辆还是无情地扬长而去,好不容易停下一辆卡车,前面却只能坐两个人,这就意味着另外两个人要在后面吹冷风,但是刚刚泡完温泉两位阿姨怕我们感冒,本着同甘共苦的精神,我们很遗憾地目送卡车离去。就在大家灰心丧气的时候,一辆很土的“越野”停下了,搭上这辆顺风车,虽然只能到羊八井的路口,回拉萨的希望似乎更大了些。交流得知,这三个人是西藏登山队的,如果获选成功便可以参加08年奥运会的火炬接力,将火炬插上珠穆朗玛峰。闻说此事,Young自然对三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多了几分敬仰之情。
搭顺风车并不像电影里上演的那般容易,Young四人在黑夜寒风中再次领略了无人搭载的尴尬。又是在大家十分沮丧的时候,Shan拦下了一辆油罐车,车是从青海开往日喀则的,路过拉萨,后面还有一辆,正好有四个空位。于是,Young和Shan爬上高高的驾驶室,心里庆幸万分。发动机很张扬地启动起来,我们的惊险旅程也拉开了帷幕。
黑夜里山路显得异常陡峭,一边是高山一边是悬崖,虽然Young和Shan不是第一次走山路,但是这次的交通工具不太一般。试想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的事情。况且司机又把车开得飞快,我们大气不敢喘,乖乖地坐着,也不敢多言语,生怕司机分了心。
大约走了不到20公里,Young的座位后面忽然探出一个脑袋,只见一个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斜倚在后面的座位上(原来油罐车驾驶室还有一个狭窄的座位是可以躺人的)。Young心里估摸了一下此行的全部家当,海鸥牌的胶卷相机、尼康S1傻瓜相机、廉价的三脚架、一个MP3、两部手机,再者就是背包和行李,市场价充其量就是一趟西藏几日游,如果两位师傅起了邪念,万万是不值得的。如果劫色呢,Young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Shan的手紧紧地握着Young的手,随口应和着司机师傅的问话。
如果这种担忧还是一种想象的话,接下来司机师傅的举动可是让人的心高高悬在空中了。只见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后,又掏出一个电话本来翻,一手手机一手电话本,操纵方向盘的就只剩下胳膊了!!而且,这个动作维持了将近五分钟,这五分钟Young和Shan如坐针毡,恨不得打开车门跳下去。好歹师傅终于拨通了电话,怎么说也算腾出一只手握方向盘了。
本以为可以稍稍宽心了,却不料中途司机又停下车子,说是要检查一下车子,让另一辆油罐车先走。Young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道悲惨的一幕就要发生了吗?看看Shan,脸色煞白,估计正暗自紧张着呢。时间一秒秒地过去,司机始终不见上来,后面的大胡子又没什么动作,心里越发害怕,回头一看,司机师傅正在路边解手呢。原来虚惊一场。后来在收费站停下的时候,Young长了个心眼,下车记下了车牌。直到到了拉萨市区,车牌号都牢牢印在脑子里。
虽说一路上状况百出,总算还是毫发无损地到了拉萨市,给了二位司机一些“辛苦”费,说了很多违心的感谢话。车刚一离开,我们便脏话起来,以便积压在胸口的恐惧赶快排出。以后的日子里,这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成了Young和Shan吹嘘胆量的一段佳话。
5.西宁的夜,坎布拉的路
在西藏一路懒懒散散且颇为生动地度过了大半月的时间,我们攀上了拉萨至西宁的火车,准备硬座前往。一开始,Young尚且能够饶有兴致地看当地藏民如何热热闹闹地在车厢里谈话动作,直至瞥见几条粗壮汉子从布囊里掏出大羊腿,一股生腻的膻味扑鼻而来,直把我熏得头晕目眩,胃里的那点东西开始一遍遍地升腾至嗓子眼,车厢里的嗡嗡吵闹声再也不动听,一股久不沐浴的藏民身上的特有味道加剧了我的恍惚程度,行至藏北,Young终于换到硬卧去睡。
初至西宁,霏霏细雨。在火车站旁边的宾馆安顿下来,以后便每日傍晚对着吵闹的“湟水河”想入非非。隔壁屋的老马同志依旧马不停蹄地赶路,塔尔寺、青海湖兜了一圈回来后,Young和Shan还睡眼惺忪地徜徉在西宁的夜市里。大十字,便是Young和Shan在西宁的大厨房,每天天一擦黑,便混迹在其中觅食。田螺和辣炒螃蟹腿,再配上滚烫的白开水,竟是Young宠爱的食物,那时真是无敌辣妹的做派啊。Shan喜两口小酒,不急不缓地吃几根肉串。周围人来人往,一片繁荣市井景象。
作为旅行者,我们并不急于观光,总是睡到自然醒,凉水冲下脸,便直奔电影院。买好爆米花、鸭脖子鸭脚,一头扎进去一气儿看三场。从黑洞洞的过道中出来,天也黑下来,华灯初上,我们又直奔大十字而去。总之,极尽腐败之能事。当然了,作为驴友本质的我们,又能挥霍到哪里去,只不过有大把的看上去不值钱的时间而已。我们甚至去KTV,吼一下午的歌。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再复返。
挑来挑去,挑了个阴天去了塔尔寺。比起拉萨的那些寺庙,塔尔寺的规模虽然不算小,却要朴素了许多。汉藏风格结合的建筑,每进到一座寺院,都能撞见导游的靡靡之音,听得我们兴致大减,挑了个人少的小路往山上而去。从山顶俯瞰整座寺庙,确有非凡之势。间或有喇嘛着一身藏红袍子在其中行路,油然而生一种神圣的感觉。
由塔尔寺辗转到坎布拉。坎布拉国家森林公园被列进Young的计划,也实在是个意外,当时觉得青海的丹霞地貌应当有所目睹,便要前往勘察。而实际上,坎布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Young和Shan都没有能够了解。对它的全部认识便是一个小小的简陋的镇子,和一段惊险的路程。
由乡里去山上的森林公园有很长的一段山路,Young和Shan便在乡里寻车上去。两个长得黝黑坚硬的小伙子起先俯在摩托车上等待生意,见到我们后便主动过来搭讪,一讲价,拍拍摩托车后座,我们便豪豪爽爽地骑上去,扣上紧紧窄窄的头盔。油门踩下去,车子便呼啸着飞奔起来。上山的路大概有十八弯的吧,记不清了,只知道每次一个九十度甚至一百二十度的大转弯,我们便好像要脱离了座位给甩到悬崖下面去。每次一到弯口,我便要探了脑袋,紧张地看路面上有无石子,就怕车不减速一不小心飚到石头上,我们便抛物线升上天堂。
山上的景色真美啊,几个惊心动魄的大拐弯过后,我竟然死了一般失去恐惧的知觉,注意观察起周围的景色并由衷地赞叹起来。到了山顶,我们的全部热情好像都被山路飞车党给消耗了,粗粗略略地打量了一番景区门口的树木,走了几级台阶后便打消了去山顶的念头。据说山顶风光无限好的,管它呢。我们着了魔般又坐回飞车党的车准备飚下山的路。
半途遇到修路,大车小车均过不去。飞车党不愿等待,挑了蹊跷的崎岖的羊肠小道下山去。上山的路飞车还是可以接受的,走这种坑坑洼洼的下山路,飞车党也能将车开得风驰电掣地,真是了得啊。我紧紧拽了他的腰,在无知有惧和挑衅冒险种种心情下,依然使用了眼睛记录了山上的风情。我想,这段路程是不会忘记的吧。
再走一次青藏高原,我们决计不会回到当时的状态。我们不会再也当时的心情。
不会再有当时的月亮。
——纪念在西藏和青海的日日夜夜。(图/文:Yo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