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皇帝出关东巡谒陵祭祖,始于圣祖康熙皇帝玄烨。此后高宗乾隆、仁宗嘉庆、宣宗道光诸帝皆遵祖制,多次出关举行谒陵大典,“用展孝思”。同时,行围狩猎,练兵习武,并巡视地方,考察官员吏,访询民情,赦免罪犯等。可见清帝东巡关非单纯祭祀祖宗山陵,而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
清初,沙俄乘清兵主力入关之机,先后窜入中国黑龙江流域,残害和掠夺当地居民,因清初国内统治尚未稳定,无力顾及东北边防。康熙二十年(1681),清政府在平定“三藩之乱”和统一台湾以后,即把注意力转向东北边疆,谋求反击沙俄侵略。
康熙在位61年,曾两次巡幸吉林。康熙二十一年(1682)康熙帝第一次巡视盛京、吉林乌拉一带,此次东巡,表面上以平定云南,奉告祖陵为名,实质上是与帝俄的不断南侵而引起的东北边疆的紧张局势有关。据《吉林通志》和《吉林外纪》记载,是年二月二十一日,康熙帝特谕吉林乌拉将军巴海:“今以云南等处底定,躬诣盛京告祭三陵,意欲于扈从人等喂养马匹之暇,观看乌拉地方”。二月十五日,康熙由京城起驾东巡。此日,天气晴朗,微风吹拂,“皇帝自己骑马走在前面,其次是随驾的十岁王子,他就是几年前册立为辽阔帝国的继承人。后面是三位主要后妃,各自乘坐镀金轿子。再后是各位王爷、朝廷贵戚、各等官员。这些人又为众多的随员和侍从簇拥着,一行总共约有七千人”,浩浩荡荡,络绎二十余里。“从者溢路,观者夹途”,旌旗招展,雷动云从,盛况空前。二月二十三日,圣祖车驾出山海关。三月四日到达盛京(今沈阳),告祭了福陵(即东陵)、昭陵(即北陵)。三月九日,由盛京至兴京(辽宁新宾)拜谒永陵。三月十二日,从兴京出发,经哈达城(辽宁西丰)出边外,巡行吉林乌拉地方。康熙在写给孝庄皇太后书中说:“兹因大典已毕,敬想祖宗开疆非易,臣至此甚难,故欲躬率诸王、贝勒、大臣、蒙古等,周行边疆,亲加抚绥,兼以畋猎讲武”。三月二十一日,吉林将军巴海率八旗精锐二百,至中途阿尔滩诺门地方迎驾,一路行围狩猎,于三月二十五日到达吉林乌拉地方(今吉林市)。当日,康熙率太子及诸王大臣等在吉林乌拉将军巴海等官员的扈从下,由吉林将军府衙门前三道码头渡口处乘龙舟到温德河岸搭棚设坛,举行望祭长白山祖先的仪式,“行三跪九叩头礼,以系祖宗龙兴之地也”康熙帝赋诗两首。
(一)望祭长白山
名山钟灵秀,二水发真源。
翠霭笼天窟,红云拥地根。
千秋佳兆启,一代典仪尊。
翘首瞻晴昊,岧饶逼帝阍。
(二)入乌拉境
苍山岌嶪路绵延,野燎荒原起夕烟。
几点寒鸦宿枯树,半湾流水傍行旃。
康熙在吉林巡视两日,三月二十七日乘龙舟前往大乌拉虞村视察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永吉县乌拉街满族镇)。这实际是一次大规模的阅兵活动。当时游戈在松花江面的船舰二百余艘,鳞比栉次,高低桅樯密密层层。扈从的高士奇记载当时的情景:船队“顺流而下,风急浪涌,江流有声,断岸颓崖,悉生怪树,江阔不过二十丈,狭可百余步,风涛迅发,往往惊人,晚际云开,落霞远映,山明水敛,风舸中流”,景色与军威互为衬托,浑然一体,格外壮观。康熙帝举目四望,激情振奋,挥笔写下了脍炙人口的《松花江放船歌》。
三月二十八日,到乌拉城的第二天,恰逢立夏时节,除听取打牲乌拉总管满达尔汉汇报打牲情况以外,还观看了打牲衙署所在地的明代乌拉国都城,在城内的白花点将台上眺望城光山色。之后,在翰林院侍讲高士奇和将军、总管等官员陪同下,参观了正在建筑中的(今旧街)老爷庙。高士奇曾为江宁籍的僧人在保宁庵的墙壁上题写“绝句”二首:“野寺荒寒江上滨,门前寂寞长荆蓁。经过莫漫伤岐路,幸是天涯扈从人”;“我不异地逢春尽,才见花开一两枝。蔓草孤村人迹断,乡心遥与白云期”。三月三十日至四月一日,访问民情和了解有关采贡东珠、捕贡鱼、挖贡参等虞猎情况。四月三日,细雨霏霏,康熙帝一行冒雨乘龙舟沿江而下,来到八十里开外的冷棚屯,采访关于“龙棚”的传说,并观看了打牲官丁张网捕鱼的情况。晚归总管府后,写下《江中雨望》诗一首。诗中写到:“烟雨连江势最奇,漫天雾里影迷离。掀翻波浪三千尺,疑是蛟龙出没时”。
四月四日,康熙帝一行在巴海将军陪驾下回到行宫。四月六日设宴与吉林地方官员喜别,赐各官员“鞍辔、袍缎等物”。四月七日,“江雨初晴,銮舆晓发“,康熙一行起驾回京。
康熙在吉林乌拉巡幸12日,尽管他表白此行是“我来问俗非观兵”,但康熙面对沙俄的疯狂侵扰,做为一国之君不可能不观兵。由于吉林乌拉是当时通往黑龙江地区的水陆交通要冲,为加强后方,巩固边疆,康熙十五年(1676),康熙下令“移宁古塔将军驻乌喇鸡陵”,并“建木为城,倚江而居,所统新旧满洲兵二千名,徙直隶各省流人数千户居此。修造战舰四十余艘,双帆楼橹与京口战船相类。又有江船数十,亦具帆樯。日习水战,以备老羌”。同时,在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统辖下,额设捕珠大船七只,向由吉林水师营备领,威呼(满语,独木船)三百九十九只,内协领衙门四十只。此时,吉林乌拉已经发展成为清朝边外政治、军事、经济重镇。“中土流入千余家,西关百货凑集,旗亭戏馆,无一不有,亦边外一都会也”。成为盛京和黑龙江之间的要冲,又是女真族部落故地,大乌拉虞村(今永吉县乌拉街)是海西女真乌拉部(国)的主要居住区,此处土壤肥沃,土地喜谷、稷、稗、不施粪耨,终岁用足,是军粮供给的重要基地。康熙巡幸此地,将军巴海将所有大小数百船只和精锐的八旗官兵全部集中,排列阵式,供皇帝检阅,所以才出现“乘流直下蛟龙惊|”、“旌旄映水翻朱缨”的雄伟壮观场面。康熙在吉林的十二天活动,达到了观兵讲武、以备抗俄的目的。他告诫宁古塔将军巴海和副都统萨布素:“联幸吉林地方,访询民隐……至于值察巡逻等差,俱系军防,乃驻防官兵专责,不可宽假,应照常行”。明确指出,加强战备防务,是宁古塔官兵的神圣职责,从这时起,清政府便将其主要军事活动转向受侵已久的东北边疆,积极准备反击沙俄的军事侵略。
康熙此次东巡,历时79天,往返均取道山海关,于端午节的前一日回到京城。
16年后,即康熙三十七年(1698)深秋,在圣祖三度亲征,取得平定噶尔丹叛乱的重大胜利后,奉皇太后之命,至盛京谒拜祖陵再来吉林乌拉巡视。这次巡行是由东部蒙古,经吉林赴盛京。是年七月二十九日,康熙率诸皇子、诸王、大臣侍卫等由京城启驾,经密云县至古北口,过长城进入东部蒙古,从喀喇沁王府到达尔汗王府(今通辽北)在东部蒙古巡视40余日,九月十日进入吉林乌拉辖境,其所经路线大体上是从伊勒们河站取道正北方向经过其塔木(今九台市其塔木),渡松花江到达法特哈站(今舒兰法特)。于此命随从大学士伊桑阿祭松花江之神。九月二十五日到达吉林,驻跸位于松花江畔的将军衙门,面对滚滚东流的松花江,康熙帝想起17年前“壬戌春夏巡行至此地”,检阅吉林水师的壮丽场面,赋诗一首:
曾问慈宁草奏笺,夜张银烛大江边。
重来往事俄追亿,转眼光阴十七年。
康熙帝在吉林停留五天,这期间接见前来拜谒的将军沙那海及诸大臣,大赦吉林地方罪犯,并对在雅克萨战役中立有战功的将士予以奖励。二十九日启驾南下盛京地方巡视。至十一月十三日回到京城,历经三个半月,再次详细了解政务,体察民情,加强边防实力,处理解决大量问题。康熙的两次东巡,对加强东北和吉林的边防,有效地反击沙俄的侵略具的重要的意义。